再談石井竜也與米米CLUB(7) — 從萬丈深淵重新開始

話說「美術掛」的石井竜也94年拍了「河童」這部電影後便欲罷不能，以致於與其他「音樂掛」的米米CLUB成員漸行漸遠。石井竜也表示，米米CLUB走紅後，演唱會製作經費也跟著充裕起來。雖然砸下重金打造了豪華的舞台布景，內容卻不如以往充滿次文化的「劇毒」（到底有多毒?我猜可以拿“奥さん、米屋です”這段影片做例子。這是敘述賣米的挨家挨戶送米，而這些人家的太太個個都是美嬌娘，賣米的竟然賣到跟這些太太們都有一腿的橋段…夠毒吧! 不過這一類米米CLUB早期精心設計的nonsense短劇，每個我都覺得超好笑!!），也越來越無趣，這讓石井竜也非常掙扎。違反自己「美學」的東西，很難全心全意持續下去，因此米米CLUB「到此為止」的念頭便油然而生。這個時期米米CLUB像個雙頭馬車，團員往東，石井竜也卻想往西。這麼折騰下來，連團長BON也喬不定的時候，至少還有經紀公司的社長出面緩頰，米米CLUB得以維持下去。石井竜也在拍完「ACRI」從澳洲回到日本後，經紀公司社長卻離職了。這麼一來，對整個米米CLUB而言，特別是石井竜也，頓時失去了意見調停的依靠。95年得能和坂口無法繼續忍受雙頭馬車的僵持，於是先行下車。

96年「ACRI」的票房悽慘，更讓石井竜也背了一身鉅額債務。為了自我理念的堅持，解散了米米CLUB，也扛了一身債，這是石井竜也在即將邁進40歲大關前的所累積的“成就”。石井竜也個人生涯的重新開始，不是從零，而是從負，負到近乎無底洞的天文數字，就像站在懸崖邊緣，只差一步就會掉入萬丈深淵，摔得粉身碎骨的狀態。

個人演唱活動的最初，跟工作人員開會的內容盡是該怎麼還錢、以及去哪裡找錢的話題。一般來說，歌手開了演唱會有了獲利，也能付得起像樣的薪水給工作人員；但現實是，演唱會的獲利幾乎都拿去償還債務，最後能支付給工作人員只是極其微薄的工資。而這些工作人員再怎麼拼命，財務況況並沒有因此而好轉，不管是中途離開或是留下來硬撐的，大家都是一張苦瓜臉。而石井竜也本人，更是好幾次閃過乾脆喝個安眠藥一覺不醒以求解脫的念頭。當時讓石井竜也痛不欲生的，不光是鉅額的債務，更是因重度的憤世嫉俗而導致的精神崩潰。

經紀公司的社長可以說是石井竜也出道以來的精神支柱，他根本沒想過像社長這樣的人會有突然地離開工作崗位的一天。因此，當「ACRI」殺青，從澳洲返回日本聽到社長離職的消息時，頓時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石井竜也反省過自己也有許多不是之處，像是在很多事情上(米米CLUB的理念不和、執意投入巨額預算的電影拍攝等)根本沒有把社長的勸聽進去、社長為不讓問題擴大而幾次欲出手制止時硬是義無反顧地堅持己見…等。即便自己有錯，在這樣最艱難的時刻，最信賴的心靈導師卻急著和自己劃清界線，石井竜也只覺得自己在無預警的情況下完全地被切割出去、被棄之於不顧、被迫孤獨地面對所有的爛攤子。

此時求助無門、四處碰壁的石井竜也變得沒辦法再相信任何人，只能用盡僅存的力氣進行作曲與個唱活動，私底下卻有如行屍走肉；就像濕透的雙腳站在黑暗中任憑風吹雨打的蹂躪，身體瑟縮發抖卻不知該往哪裡去。

不過，真正讓石井竜也體會到工作人員心情的，正是這個人生最黑暗的時期。工作人員連夜製作演唱會的宣傳單、為了招攬更多觀眾費盡苦心的演唱會幕後作業、為了增加曝光率透過各種管道安排通告等…不管在米米CLUB時期或單飛時期，工作人員的辛苦程度都是差不多的。石井竜也說，人在平步青雲時，往往感覺不到周遭眾多幕後英雄的辛勞；反而要等到自己也嚐到苦頭了，才會明白別人胼手胝足的痛楚。而「ACRI」的失敗，帶給自己最寶貴的教訓，就是在埋怨別人前，先想想自己都做了些什麼。對他人懷恨在心，自然是寫不出好旋律。石井竜也自己說了，在領悟出這個道理之前，他非常地憤世嫉俗、恨天恨地，總是以悲慘的心情度日；不過，有一天他突然意識到他的工作，其實是“編織夢想”。心中有恨，要怎麼從事「有希望最美」的工作? 與其把生命浪費在負面的能量上，不如把精神用在正面的方向，例如演唱會的話能多開一場是一場，不但在財務上多少會有一點進帳，也能對粉絲有所回報。這是單飛一年後總算悟出的道理。石井竜也說，即使身邊總是有人給你忠告甚或支持，要你振作起來，但很多事情不是光聽勸就可以了事，還是得靠自己說服自己的力量，得出讓自己心服口服的結論後，才能真正重新站起來。就這樣，靠著一首首的歌曲創作、一場場的演唱會，奇蹟式地度過了7年背著鉅額債務的地獄生活。

這首River，我覺得是萬丈深淵時期石井竜也本人的心情寫照，裡面有著很濃厚、且令人感動的人生哲學。
「何もかも上手く行かないもどかしさに　焦る気持ちを押さえて」
不管什麼都進行地不如預期的順利 我氣急敗壞 但表面上必須克制住焦躁的情緒
「はがゆさと苛立たしさに心乱れ　抱え込んだ膝小僧」
我慌亂不安、心煩氣躁 抱著膝頭 不知如何是好
「悔しさをこらえて　涙に震えて　泣いた夜が明ける」
縱使悔恨交加 也只能咬緊牙關忍住 身體因悲憤而泣地顫抖著 就這樣挨到了天亮
「そう　確かに君の言う通りだよ　今なら引き返せるけれども　つまらない意地を張り続けてる
歩き始めた以上　諦めない」
的確 就像妳所說的 現在還來得及回頭 但我就是這麼地頑固不知變通 只要開始動手 就不會輕言放棄
「もう一度　この手にチャンスを… 全てこの胸の中にしまっておこう　夢が叶うまで…」
再給自己一次機會…  把所有的苦痛深藏在心裡 直到夢想實現為止…
「やるせない儚さに　身をゆだねるほど　そんな危うい時代に　あがいても手の届かない岸を目指し
無我夢中で泳いだ　流れに逆らう　声も上げられない 行き止まりの場所で」
一頭栽進不著邊際的虛幻 在這樣動盪的時代 忘我地游向再怎麼掙扎也搆不著的岸邊
逆著水流艱難而行 也呼喊不出聲音 擱淺在進退兩難、動彈不得之處
「そう　愛が全てを助けるとは　思わない　だけど君の微笑み　心を癒すその唇に立ち上がる勇気を　もらうのさ　もう一度　この手にチャンスを…」
沒錯 我不認為愛能救贖一切 但妳的微笑 和妳那撫慰心靈的唇 給了我奮起的勇氣 再給自己一次機會…  
「川の流れは今日も激しいけれど　君の手は離さない　いつも　この胸中の愛を信じていよう　夢が叶うまで…」
今天的川流仍然湍急 但我不會放開你的手 並會一直堅信心中的愛 直到夢想實現為止…